他喘着气低下头,溪水中扭曲出自己狼狈的形象。
脏污残破的单衣、杂乱蓬起的头发,中间拥着一张五十多岁的脸。
这脸黑黄、粗糙、熟悉、陌生、眼睛通红。他鼻头一酸,视线模糊的同时,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。
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呢?
今天的凌晨,日出前的黑暗里,那东西冲入了营地,自己惊醒时,莫名吹起的狂风中已经充斥着浓郁的腥臭和血味。
在后生们的怒吼和惨呼中,那东西却很安静,不吼不叫,鬼魅一样,若非被吹得摇摇欲坠的火把隐约映出一个庞然的凶恶影子,他甚至怀疑真是幽灵从地府中升起。
他拿起弓,黑暗中却不敢放箭,于是咬牙拿出刀冲上去,在那一刻自己确实是想跟它拼命的,但那鬼怪一样的头颅扭过来看向自己时,浑身的热血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。
在那金黄噬人又冷静无比的竖瞳下,三十年山猎,伏豹射虎练就的胆气一下子破了。
狼和豹是没有这种气势的,它们固然也极度危险,但只会让自己头脑紧绷,气血上涌,在快速的心跳中激起血勇。但虎不一样,正面相对时,那低沉磅礴的吼声,极具压迫感的身躯和眼神,很容易让人丧失与之对敌的勇气,山林王者,不外如是。